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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石乐队多伦多表演--场记

七月的烈日下, 四十五万张面孔, 朵朵盛开. 无边的开阔地, 是我自六四以来从未见到过的这么多的陌生人群。 连天的人海像无法逾越的历史, 从身后织起到望不尽的未来。 舞台似一个黑洞洞的圣碑, 在浮动的人头中若隐若,无声地吸纳着无边的人群.

I'm a wandering spirit

我嗅着身边一丝可乘的间隙,向前游动。前方,一层又一层,重重叠叠, 我不时擦去额头上的汗, 湿透了的内衣, 贴在身上, 倒入嘴中的水才感到有点凉气。 原有的风,已被环绕在我身边的人群彻底阻挡,只有脚下的杂草,不慌不忙, 承受着践踏,起起伏伏,伏伏起起。

When all the twelve Apostles try to ring me on the phone

在他的头触到石头一刹间, 巨浪一般的车轮, 从他身边扑过, 独自苏醒在冰冷的接轨旁边, 他脑海中最后所拥有的记忆,是轰隆而去的巨响。 据说这是Mick Jagger 当年他幼时一段无人所知的经历,从此之后, 他就这样开始了漫游世界的的滚石生涯。

五十年, 走遍了世界。是为了摆脱当年的惊栗么?

I climbed the highest mountain and I looked down on the sea

Mick 焦躁而愤怒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撞击。游荡在人类的森林中, 我在寻找着我的目的地.

我在Johansson 边站住. 他个子不高, 并不回头, 微张着失神的嘴在努力赶上巨大的扩音器中的节拍。手漫无目的的随着身体的扭动而摇晃。 挥舞 的指尖还没有忘记已经燃到尽头的大麻。

他档着我前行的路,我问他, 他已记不得他来了多久,晃了多久。我嫌曲折的之字形费事,准备移开他离去的时候,他又一次倒了过来,我扶回他原位,在他头顶淋了半瓶水,他伸出一只手,瞳孔放大着的眼看着我,但我抽身而去,嘴中多了一只快燃尽的大麻。继续着我的目的地之旅?

And I saw a ship - sail to the shore

几个慢悠悠的直升机像怀孕的老羊在空中哼哼着,成为人们目光中忘却的猎物。身边伴随着从Pearson 机场不时起飞的大小客机。

半空中的声音, 宣告一架战斗机正向我们飞来,人群开始哄笑这个及时的幽默。抬头看看预警的直升机盘旋在头顶,目光又回到了舞台。

后边的Debbie 刹间尖叫起来,一架CF-105裹着巨大的声浪从头顶轰然而过,在远处一摆头又折回我们的上空, 人群开始激动起来,所有像卫星一样分布的大屏幕上都是一个单飞的身影,喷射着蓝烟不知道从何方来.

?amp;#25105;希望飞行员不下来参加这个演出?

拍拍 Debbie晒得红的发紫的肩膀, 我打断了她不知是不是 故意的尖叫声,话音未落,这加拿大最先进的战斗机左右摆动一下翅膀,消失在夕阳西下的深深的远方。 我继续前行。

I'm a wandering spirit, yes I am a restless soul

夜幕已经开始降临, 天上一片片云彩,有的看像一头头骆驼,继而像一个个女人,又成为长着长胡须的老者,这还不确切, 再看是一棵树,树下有个女孩,骑着一匹瘦马, 矜持,傲慢,得意和忧愁, 瞬息万变。随风而去,融入天幕。

I'm a wandering spirit, there's no place that I can call my own.

我已来到这里七个小时,[the Guess Who] 和 Justin这个瘦弱的男孩儿已经唱完。[AC/DC]正在台上释放着巨大的电流,高音低音,像四面墙,贴紧我的额,的脸,的耳,的呼吸,心脏与低音base一起共鸣。我像茫茫大海中的一只海鸥,随浪起伏,偶尔拨掌而行。在这巨大声音的海洋深处,我开始失去感觉。

在每次新乐队的到来和每只曲子的结束,四周林立的手臂像疾风吹过水面。骑在他人头上的小姑娘,乘在演出的间隙。展示出自己的Boody,像夜班的灯塔照亮着周围。

I'm a wandering spirit, looking for a place to go

四周是林立的重磅扩音器,五感承受着重金属的打击。 重重的声浪像棉被一样裹得我密不通风,原来敏锐的意识因为九小时的连续刺激,渐渐收缩。

原本强力的扩音器已慢慢失去了它原有的威力,疲惫中, 一种久违的安静和焦躁同时蔓延开来, 在人类丛林的一个枝叶上,在这个黑暗的角落, 安详,寂寞, 疲倦各自在自然生展.

我合上双眼身子随着摇滚急促摆动, 体内鼓动着冲动。试图驱散从内开始沁透身外的疲倦, 像他人一样我摇, 我摇, 融合外部强大的声浪,四肢上下飞舞。如同离开潘多拉之盒的自我之神.

电吉他手Angus狂放的旋律把四十五万生灵投入滚滚洪流之中, 震撼着他们弱小的心灵, 让他们在自我愤怒焦躁之中. 坠入无法节制的苦难, 激情, 堕落, 罪孽, 和烦恼之中.

我意识依然清醒, 高低铮锵的重金属声中, 我似乎正站在不归海边. 失去翅膀的海妖赛壬,在看不见的半空中,凄然高歌。

I'm a wandering spirit, no escape, no parole

黑夜舞动着大伞,抢占着天空. 白日黑洞洞的圣碑已化成黑夜的眼,经过九个小时连续站立和跋涉,原本是身体支住的双腿已变成疲惫的支点.酸痛和僵直,从脚心传入小腿到达膝部,在腰部开始凝固。早年因强举杠铃而伤的腰开始节节错开, 一阵阵不可抵挡的疲惫与一浪浪高低相间的音潮 来回争执着感官神经,仿佛是企图穿越墨西拿海峡的阿波罗之子-俄耳普斯在用自己顽强的竖琴与赛壬的歌声相争。

最后我停止摇滚,杠不住疲倦,坐地而憩,这一刻,这一点是我暂时安息的驿站。

I said, oh, am I running in a race

Angus的巨大响声再一次将我拉直, 星罗棋布的大屏幕上他半张着嘴,甩动着头,汗水布满失神而灰白的脸,他像是频死前挣扎着唤回最后一点意识,生命似乎在失神的目光中飘然而去. 迸发着巨大弦声像他生命最后的燃烧。

他时而跳跃,时而奔跑,时而跪行,时而睁眼咆哮. 痛苦的挣扎,于魔鬼挣夺着自己的灵魂。我远看着他,他已不像是我们这些寻常人,而是传说中上帝曾经灭绝的半神英雄的重生, 从降生的那一刻起便四处奔跑跳跃,与魔鬼和神抢夺国土,掠走美丽的海伦, 日夜厮杀在底比斯的七道城门前,他们的意识同金刚石一样坚硬!注定被上帝灭绝,也决不停息。。。

I kissed the Mona Lisa and I breakfasted with kings And I touched the nerves of nature in the raw

"Wandering Spirit", rolling stones, 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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